我喊了她的名字:“小宣姐。”她看见我时愣了一下,而后丢下那个打扮得油头粉面的新郎,提着婚纱的裙摆,快步走了过来。穿着这身单薄的婚纱,她冻得瑟瑟发抖,又有些羞赧,问道:“司马呢?”我说:“他在新疆没回来。”“你还去吗?”我点头说“还去,要去收账。”小宣姐噢了一声,“你等我”,她去台阶旁边拿起自己的加长羽绒服披上,又拎来自己的包,将一张银行卡递给我,说:“这是司马身份证办的卡,以前一起时的定期存款,你帮我带给他,他知道密码。”“嗯。”我将银行卡接了过去,揣进口袋。“一定要带给他。”她又强调一遍。我用拳头按了按胸口,说:“一定。”然后我转身离开,冷风横贯整个广场,我深呼吸试图抑制内心的痛楚,却被着实呛了一下,眼泪差点滚落下来。我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三月的戈壁滩,风雪肆虐,寒气逼人,我的步话机里断断续续地传出司马呼喊:“你们点几个火堆,把火烧旺,给我指一下方向,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我们用皮卡车拖了许多木方,以及报废的橡胶轮胎,火焰和浓烟直冲云霄,整整烧了一夜,但司马还是毫无音讯。最后一次与他通话时,他似乎有些精神恍惚,绝望地念叨着:“小宣,我迷路了啊……” 第二天下午,我们在十公里外的一座土丘背后找到他早已冻僵的尸体,他不停地跋涉着,可惜离营地越来越远。而他大衣里那本施工日记的中页,用凝油的圆珠笔笔尖在纸上深深地刻下他此生最潦草最歪斜的几个字:“别告诉小宣”。
司马,我最尊敬的学长。当初在黄海的滔天潮水中,你用挖掘机的斗子死死抵住我这台机器的侧面,以防我脚下的堤坝塌陷;你坚持不起诉那些地痞,保下我这个冲动不懂事的学弟;你将我拦了下来,扛着仪器走入茫茫雪地之中;你不停地朝着小宣的方向奔跑,那么坚定执着,为什么最后还是迷失方向?
愿你永远活在十年前的文津河畔,愿你灵魂安息。